随便
老实说……似乎在很久以前,我也是她那样的性格。
不过的确是很久以前了。
在我小学的时候。
她是学生物的,我是学中文的,这就足够体现我们两个的差别了。
她的日子比我简单很多。
学习,抽空娱乐,直到高中毕业才拿到手机联网。
而我在初中,我的母亲就送了我一只平板电脑。
说起来,
我的生活不再简单是从小学四年级的学期末开始的。
我父亲的公司熬过了金融危机,我的父亲却输给了自家人。
一旦示弱,地痞流氓就找上了门来。
最可笑的是带着人上门的是我小舅舅。
我连续一周被迫待在家里,
躲在二楼自己的房间,拉起窗帘,从缝隙里打量别墅的园子。
家里人都喜欢明亮的地方,所以房子的窗很大,很多。
香樟树的叶子贴在玻璃上一打开窗就会进来。
园子很大,还有一大一小两个游泳池。
不过后来不怎么打理,就成了养鱼的地方……家里的鱼没法继续养了,就倒在了里面。
不过最后还是连池子都没了。
当然,
这是后话了。
那天下午,母亲看准了时机,带着我急急的开车离开苏州,去往上海。
父亲没走,因为他一直不在。
我们什么都没带。
过了消费站才联系到在上海打拼的表姐。
表姐其实并不喜欢我,而大姨,可以说是深恨着母亲的——嫉恨。
两个人挤一张一米五的小床,我们在表姐家住了两个月。
我进入表侄女上的那所学校。
由于上海的教育和全国不同,我的英语对他们来说几乎零是基础,数学也比不过,唯有语文一骑绝尘。
我进入了那所学校。
然后遭到了校园暴力。
当然,刚开始我并不知道,那是校园霸凌。
被高高壮壮的男生勒索各种物品,被瘦高的男生推下楼梯,我都默默忍了。
我从小善于忍耐。
这也许是从小就没什么人和我说话的原因吧。
父母总是各忙各的。
反正,也就那样。
不过,上海的小学还是有一点好的。
老师。
我不懂也不想听母亲说的老师开班补课便于收钱的论点,或许她是对的,但我宁愿相信我是幸运的,至少老师们是关心并喜爱我的。
现在我依然相信。
我的作业被毁坏也好,在我请病假的时候被少告知作业也好,老师大多数时候还是相信我的,并没有责怪我。
后来我上了这所学校的初中部。
重点班。
同一个学校接着上学有一点不好。
那就是当年的那群人大半也在。
无论什么东西,看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。
我甚至可以明白他们所作所为的目的。
我便听他们说,看他们做。
我无法反抗,便不反抗。
有的时候,我也会想,他们知道在我眼里,他们是什么样的吗?
他们一定想不到。
在我眼里,这就是一群不懂得思考的傻子。
幼稚得可笑。
但是社会最可怕的是什么呢?
你明明知道脚下的是沼泽,却无可避免地沉溺。
老师说过学校就是一个小社会。
我在清醒和迷失中徘徊。
不过有一点不同。
初中的班主任是个无耻的女人。
当然,在回味这段过去前,我没有如此想过。
人得尊师重道。
至少在那段时间,她是我的老师。
说起来,我对于文字的执着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。
因为我觉得身边的人是不对的,但我却找不到对的,于是文字就成了我的硅皋。
语文书总不会是错的。
……好吧,其实也不一定。
毕竟你只能证明一样东西是错的,却不能证明她是对的。
正如我至今也不知道,我的有些看法和做法是对是错一样。
我不喜欢多说别人的错处,这就显得我跟那些在背后非议我的人一样了,所以关于那位班主任的事,我也不多说。
无论说的是否确有其事,都是对别人的伤害。
自己受过的伤,总是不希望别人再受的。
而人也总是不会希望自己成为自己印象里的傻子的。
她虽然无耻,却是班级的纪律。
有她在,所有点一切总不会太过分。
至少不会有人毁坏我的作业了。
至于更多的谩骂和污蔑……总归是不会危及我的性命和前途的。
他们可以说我是考贿赂校长进的重点班,也可以说我喜欢某个我甚至不知道名字长相的男生,但是没关系,他们做不了更多的了。
我就这么考上了高中。
虽然由于我的外国籍,我被划掉了零志愿,直接进了第一志愿的本校直升。
关于为什么第一志愿会是本校,这其中也有不少缘由,由于本人的一些习惯,就不一一道来了。
不过这或许也是一种幸运。
这所学校的高中部比较小,所以没太多事,老师们意外地单纯。
是的。
那时候的我觉得老师们单纯。
现在依然是。
他们也是我至今为数不多的,愿意喊“老师”,并真心尊敬的存在。
哦,由于还是在本校,高中部也有些流言。
也许是大家都沉稳了,也许是我幸运地选择了正确的路线,在高中我的日子还算不错。
虽然我已经不愿意再与人亲近。
这也导致了一开始时所有活动,我都是一个人。
不过后来倒是有个粘我的女同学。
她性子内向而安静,虽然我清楚地知道她与我不一样,但我还是忍不住试图帮助她,在生活上,在学业上。
她渐渐开朗起来 有了朋友。
然后她选择和活泼的新朋友一起。
我见她玩得开心,便也安然做自己的事了。
当时的心情也说不出是失落还是解脱。
我其实的确有一点烦她。
但这是我死也不会说出来的东西。
便生疏了。
长得不好看还中二的女孩子在高中里是不受欢迎的。
不久之后我又遇上了一个让我觉得和曾经的自己有些相似的姑娘。
大概是曾经我也中二过……虽然是每天想着怎么死比较舒坦好看?
那是初中的事情了。
那会儿母亲有点精神不太正常,总是絮叨着抱怨着,时不时说着要去死,还格外易怒。她不喜欢心理医生,所以没有查过,但我看得出来,她那会儿的确不正常,因为那会儿我也不太正常。
会着手自杀的人的确也正常不到哪里去。
或许我比她更不正常。
话说回来,那个女孩最让我感觉相似点一点,大概是有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吧。
有些女同学跟我说她的不是,让我远离她。
我那时有些微妙的感觉。
……一种……角色颠倒的古怪感。
说起来,那时,我是有些卑劣的欢喜的。
因为我成了别人试图说服加入暴凌的人,这说明我确实从噩梦里走出来了。
我于是详细地问她,那女孩到底做了什么?可有证据?为什么那女孩会这么做?
她答不出来。
我和女孩成了朋友,班里的女孩,除了当初粘我的那个犹豫着进退两难,对我都不那么友善了。
我没想太多,我知道装傻就可以了。
一段时间后生物老师爆出来,我身为外籍生可以不通过高考进入大学后,便成了所有人都对我有些疙瘩。
他们刻意地忽略了大学本身也会为我们设置考核,而且我最不擅长的英语会更加困难。
不过真要算起来,我现在的抱怨有些矫情。
我不聪明,却也不傻,不会在私下里自讨苦吃,便干脆写我的文章,看我的书,没有试图接近她们,只在需要配合的活动里,大大咧咧地笑着装个热情开朗的小丑。
我的朋友比之前那个还要粘我,甚至会违反不允许串班规定跑到我们班来找我。
我为此挨过批评,但她乐此不疲。
我也不知道是喜悦还是不满……或许都有吧。
她其实是有一点公主病的,总要人顺着她。
当我从脑袋里扒出这个词来暗自评价她的时候,我恍然想起,很多年前,住在别墅里的我是被镇子上的人叫作“小公主”的。
听人叫人“公主”时,我总会莫名惆怅。
尤其是一年前,有人喊了我一声“小公主”。
我莫名其妙地,眼泪就落下来了。
那时其实是有些茫然的,不过心脏确实有些揪痛。
的确是真的会痛的。
我认为我不喜欢这个称呼,无论是称呼谁。
辛好这样机会不多。
我知道朋友的性格不讨喜,于是暗地里悄悄地调整她的习惯。
她没有发觉。
效果不大,但是她的确比以前令人顺眼不少。
有人陪伴的姑娘总不会有人一直针对她。
因为这样的人一般不会太伤心。
她的流言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。
历史重复般,她有了自己班里的,更好更活泼的朋友。
过去向来是她找我,理所当然地,她与我疏远了。
或许我天生不该是与人亲近的。
说起来许久没提到我的父亲了。
到上海后我不常见他。
常常是一年见不了一面。
他每次来,都是让母亲签字,把他曾经赠予母亲的房产卖掉。
母亲说这本来也是他的,随意吧。
我也是这么觉得的。
不过母亲总会比我耿耿于怀一些。
我的母亲不是父亲的第一任妻子。
他是个风流的人,离了几次婚。
他的一个儿子,家中的第三子与我同岁。
我在还没出生前就当了阿姨。
虽然我并不认识父亲的其他儿女。
他们也不认识我。
我是他们中唯一一个混在中国人堆里看不出是个混血的。
他们则是看不出来有东方血统的。
哦,对了,父亲是日德混血。
说起来,直到去年我的奶奶死去,我才知道我的奶奶还活着,高龄112岁。
我的父亲几十年没联系过她。
似乎说了很多,零零碎碎的。
但是就是太零碎了,我也懒得去理,所以便随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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